在新的歷史起點上以反腐開局,是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政治決策。當下反腐敗的強度和力度,反映了腐敗在中國共產(chǎn)黨內(nèi)彌漫的廣度和深度。堅定不移地將反腐敗推向深入,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保持純潔性,始終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(yè)領導力量的重要保證。

“蒼蠅”與“老虎”的一致與不同

過去,一些人曾擔憂反腐只拍“蒼蠅”卻不打“老虎”。隨著一只只大小“老虎”應聲落網(wǎng),一些人的心理也悄然發(fā)生了變化:大“老虎”太遠,而眼前“蒼蠅”每天撲臉。實際上,十八大以來,“老虎”“蒼蠅”一直是一起打的,有媒體還總結中紀委反腐“周一拍蒼蠅,周末打老虎”的規(guī)律。但同時應該看到,這種社會心理的微妙變化,確實折射出人們對反腐敗流露出的新的期待。

反腐敗下一步的走勢如何,是社會各界廣泛關注的重大問題。有人認為,反腐的主要目的是反寡頭,在切斷寡頭之后,反腐運動將回歸到之前的狀態(tài);還有人判斷,打“老虎”應該會告一段落,但拍“蒼蠅”肯定會繼續(xù);更有媒體分析指出,從長期看,反腐的命運將取決于拍“蒼蠅”,而非打“老虎”。

關于反腐走勢的分析,需要基于對中國共產(chǎn)黨反腐敗的動機和意義的深入了解。美國學者亨廷頓認為,在后發(fā)國家中,腐敗、改革和現(xiàn)代化幾乎是同義語,一定的腐敗不失為一種打通現(xiàn)代化道路的潤滑劑。當下中國所顯示的是,腐敗正越來越充分暴露出其作為執(zhí)政黨腐蝕劑和現(xiàn)代化道路阻塞劑的意義。對于一個馬克思主義執(zhí)政黨而言,最大的憂慮莫過于黨內(nèi)存在一個龐大的特殊利益群體。若干“老虎”和不計其數(shù)的“蒼蠅”一起組成的特殊利益群體,不僅傷害腐蝕黨的健康肌體,而且影響和改變中國改革的正確方向。當中國共產(chǎn)黨強調(diào)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“永遠在路上”的時候,最為深刻的考量就在這里。

剛剛召開的十八屆中紀委四中全會也釋放出明確的政治信號。全會指出,當前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形勢依然嚴峻復雜,“四風”病源還在、病根未除,仍停留在“不敢”層面,“不能”“不想”的問題還遠沒有解決,防止反彈任務艱巨?；谶@一判斷,中紀委提出要持續(xù)保持高壓態(tài)勢,治病樹、拔爛樹,堅決遏制住腐敗蔓延勢頭,不斷加大治本力度,逐步形成不敢腐、不能腐、不想腐的有效機制。由此,一個基本的政治判斷是,十八大以來展開的反腐敗勢頭既不會止步,也不會發(fā)生所謂從打“老虎”向拍“蒼蠅”的重心的轉(zhuǎn)移,未來將呈現(xiàn)出的是反腐敗實踐向治標與治本兼重、向縱深發(fā)展的態(tài)勢。

實際上,無論是“老虎”還是“蒼蠅”,都是黨內(nèi)特殊利益群體的基本構成,兩者之間并沒有性質(zhì)的差異。當下對于干部隊伍中貪腐分子做“老虎”和“蒼蠅”的區(qū)分,主要基于職級的高低。副部級以上高官一般被稱為“老虎”,廳局級以下的則被稱為“蒼蠅”。如果從反腐手段或技巧上比較的話,“打老虎”和“拍蒼蠅”顯然會有所差異,蒼蠅拍是拍蒼蠅最好的工具,但用它肯定是拍不死“老虎”的。媒體上也曾有一些關于“老虎”“蒼蠅”誰危害更大的討論。應該承認,廣大人民群眾固然會為打掉一只只“大老虎”叫好,但與此同時,他們也希望盡快拍死與他們距離最近、接觸最密切、直接影響到他們?nèi)粘Ｉ畹?ldquo;蒼蠅”。在一定意義上,如果說打“老虎”體現(xiàn)為反腐敗成效的宏觀尺度的話,那么,拍“蒼蠅”就體現(xiàn)為反腐敗成效的直觀尺度。

必須進一步指出的是,不是像有的媒體所分析的那樣:盡管成功拿下周永康和徐才厚等“大老虎”,但真正的考驗是中共能否清除低級別官員中的嚴重腐敗。與此同時,認為“拿下周永康等‘大老虎’或許真是相對容易的部分,拍死成千上萬的‘蒼蠅’才是中國反腐的真正挑戰(zhàn)”的觀點,不能不認為是又一個誤判。懲處高層腐敗與清除基層腐敗同樣不易,同樣是真正的考驗。

依靠群眾是“拍蒼蠅”的關鍵一招

隨著反腐敗的深入推進,如何更加有力地清除群眾身邊的腐敗問題愈發(fā)突出。綜合有關論者的觀點,如果說打“老虎”需要有政治擔當?shù)挠職夂透拭棒~死網(wǎng)破的風險的話,那么拍“蒼蠅”則需要毅力和意志,不厭其煩。這種看法雖有一定的意義但沒有抓住拍“蒼蠅”的根本和要害。如果從方法上加以比較的話,與打“老虎”相比,拍“蒼蠅”是萬萬離不開群眾的參與的,這恐怕是兩者最大的區(qū)別。

反腐敗必須要堅持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反腐,這一原則當然正確且必須嚴格貫徹。但當下的問題在于,一旦將反腐敗與黨的群眾路線相聯(lián)系,就會被污名化或妖魔化,有的人早已帶著矯情的口氣抱怨要搞文革式的群眾運動了。說得嚴重一點,這種將依靠法律反腐與依靠群眾反腐簡單對立起來的觀點,其實是阻撓反腐敗向縱深推進的有意攪局。

依靠群眾識別“蒼蠅”。與“老虎”相比,群蠅亂飛,無處不在。有的“蒼蠅”披著美麗的外衣,有的“蒼蠅”還哼著動聽的贊歌,并不容易識別。只有他們身邊的群眾明曉“蒼蠅”美麗外衣里面的丑惡,動聽贊歌中的不安。只要輕輕戳破,揭開蓋子,就是臭不可聞、腐爛透頂。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:“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,群眾的意見是我們最好的鏡子。只有織密群眾監(jiān)督之網(wǎng),開啟全天候探照燈,才能讓‘隱身人’無處藏身。”

群眾監(jiān)督需要有力保護。群眾對身邊的官員究竟是不是貪官污吏一般了如指掌,問題的關鍵在于敢不敢群起而“拍”之。長期以來,群眾監(jiān)督往往流于形式,制約乏力,效果不顯,一個重要原因不在于監(jiān)督機制不夠完備,而在于群眾監(jiān)督的保護機制嚴重缺失。群眾監(jiān)督成本非常高昂,監(jiān)督的風險巨大。在擔心打擊報復的心理作用下,即使發(fā)現(xiàn)貪腐現(xiàn)象一般也不敢聲張,能潔身自好已屬不易,更別說挺身而出了,最終淪為沉默的大多數(shù)。

拍“蒼蠅”需要向群眾曝光。毛澤東在下決心處決劉青山、張子善說過:“只有處決他們,才可能挽救20個、200個、2000個、20000個犯有各種不同程度錯誤的干部。”時過境遷,在腐敗蔓延和滲透到社會每一個角落的今天,殺一儆百的效果雖然不及以往,但震懾作用依然存在。查出一只“大老虎”在網(wǎng)上公開曝光,拍死一個小“蒼蠅”也要以適當?shù)膫鞑ナ侄喂_,讓“蒼蠅”不敢出門不敢見人,讓群眾通過一只只“蒼蠅”落地,一點點增添對黨的信心。

拍“蒼蠅”要與群眾權益的維護結合。有人認為,打“老虎”具有標志性意義,拍“蒼蠅”則更具有現(xiàn)實意義。拍“蒼蠅”之所以有現(xiàn)實意義,是因為群眾可以直接通過拍“蒼蠅”享受到反腐敗的紅利。事實上,無論是打“老虎”還是拍“蒼蠅”,老百姓都能直接或間接、眼前或長遠的享受到反腐敗帶來的好處。爭取消滅一只“蒼蠅”,解決一些問題,贏得一片人心,恢復一片凈土,讓群眾切切實實地感受反腐敗所帶來的利益。萬不能拍死一個“蒼蠅”,群眾的權益問題依然擱置,甚至飛來了又一只“蒼蠅”,群眾的不平依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最后需要強調(diào)的是,拍“蒼蠅”必須與打“老虎”互動。在懲治腐敗的高壓態(tài)勢下,仍有一些黨員干部不收斂不收手、甚至變本加厲,一個重要原因是保護傘的支撐。幾乎每個“老虎”身邊都有一群“蒼蠅”在飛。賴有“老虎”的庇護,有的地方和單位已經(jīng)形成牢固的既得利益群體,問題甚至已經(jīng)嚴重到不死人不解決的地步。將拍“蒼蠅”與打“老虎”作二元化的理解有一定的根據(jù),但在反腐敗的實踐中必須將兩者辯證統(tǒng)一起來。大小貪腐分子往往都有長期的經(jīng)營,形成自下而上的利益鏈條,結成盤根錯節(jié)的利益網(wǎng)絡。懂得這一點,就可以從順藤摸瓜,一網(wǎng)打盡。

治標與治本共進

黨的十八大以來,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推出了以治標為主,為治本贏得時間的反腐思路。所謂贏得時間,首先是一種以治標自救的立意,通過自救的努力為治本爭取時間。隨著反腐敗的深入推進,建構和完善不能腐的體制機制,鏟除“蒼蠅”和“老虎”生成的社會土壤,也自然要納入反腐敗的工作框架之中。

第一,強化理想信仰教育。應該看到,貪腐問題之所以越來越嚴重,是因為越來越多的腐敗分子貪腐的動力不再簡單是物質(zhì)利益的需求,而是物質(zhì)利益增值的需求和精神滿足的需求。同時,越來越嚴重的腐敗現(xiàn)象長期以來竟然獲得社會驚人的寬容和默認,不能不提醒執(zhí)政黨必須從價值觀念的視角思考如何消除腐敗的問題。

從思想源頭上消除腐敗的一個基礎性工作,就是教育廣大黨員干部堅定理想信念,增強宗旨意識。在這個社會變革和思想變動的年代,觀念創(chuàng)新不能只淪為一系列抽象而時髦的口號,必須切實注入實質(zhì)性的內(nèi)容,核心應在于封建殘余思想與資本主義腐朽方面思想的清理和鏟除,在于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培育和弘揚。只有充分發(fā)揮精神因素的作用優(yōu)勢,培育和涵養(yǎng)“不想腐”觀念,才能在市場經(jīng)濟的大潮中守住底線,不碰紅線,常在河邊走,就是不濕腳。

第二,加強黨內(nèi)法規(guī)制度建設。依法治國與依法治黨具有一致性。依法治黨是依法治國的前提和關鍵。如果不能依法治黨的話,依法治國就可能會淪為空談甚至笑談。當下有的黨員領導干部的言行甚至不及普通群眾的政治和道德品質(zhì)。這種狀況著實令人憂慮,加強黨內(nèi)法規(guī)制度建設的必要性異常緊迫地提了出來。

加強黨內(nèi)法規(guī)制度建設,必須要與當下反腐敗的實踐緊密聯(lián)系起來,樹立明確的問題意識,著眼于黨內(nèi)突出問題的解決。就現(xiàn)實而言,在選拔用人的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上,“劣幣驅(qū)逐良幣”現(xiàn)象層出不窮,越演越烈,一些地方、一些單位之所以出現(xiàn)嚴重的塌方式腐敗,這是一個重要原因。這一突出問題充分證明,民主集中制的完善應構成黨內(nèi)法規(guī)制度建設的重點之一。

(本文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吳波)